三十晚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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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讲述:毕翠艳 整理:刘悦春 来源:绿色经济网

2024年2月8日 14:02 #饺子, #老道, #地说, #降妖, #白衣, #女人, #老汉, #三十, #过年, #晚上, #辞旧迎新

  从前,有个孤独的老汉,住在大山里,打猎为生。

  这年冬天,大雪封山,眼见着要过年了,有一天,一个白胡子老道来到他门前,这可是稀客。要知道,这大山里,十年八年见不着一个人影。老道神秘地说:

  “老丈,你面上妖气重重,怕是有什么秽物近你身了吧……”

  老汉一愣,吞吞吐吐半天,没说出个子午卯酉。老道见状,也不紧逼,依然神秘地说:

  “这样吧,我给你一逛降妖线,绳上有根降妖针,能给你免灾去难,还能捉到妖精,永绝后患。”于是附耳低语,传授了使用方法。

  老头十分为难地接过了降妖线,本来阳光明媚,鸟语花香,一下子乌云密布,冷水击头。

  说起近妖这件事,他心里漾起一股暖流,是一种时而淡薄时而浓郁的温馨。准确地说,是那种家的暖流,是那种近乎亲情陪伴的温馨,这种感觉,享有的人不当回事,甚至麻木不仁;没有的人,视若珍宝,渴盼之情,挥之不去。

  那是一年三十晚上,老汉调好馅子,准备和面。虽然一个人,祭祖宗,敬天地,辞旧迎新的仪式,不能没有啊,没有,那还叫过年吗。只不过,深山老林,除了飞禽走兽,老树枯藤,和他相伴的人,只有他的影子。寂寞、孤单、苦涩、寒颤……总是比年味儿还浓。

  这时,悄没声地进来一个女人,三十以上,四十以下,不似窈窕淑女,也不似半老徐娘;一身雪白袄裤,头发乌黑,面色白净,双眼低垂。伸手就和面,不说一句话,也不看老汉一眼。和好面,揪剂,擀皮,打馅,捏边。一连串的动作行云流水,目不暇接,老汉看得目瞪口呆。

  辞旧迎新时辰到了,老汉去院里发纸:烧香,祭酒,跪拜天地,给祖宗叩头。白衣女人点火,煮饺子,老汉发完纸回屋,见桌上两大盘饺子,一碟蒜酱,一双筷子,一瓶酒,一个酒盅。酒,是他从未见过的,他又摆上一双筷子,又找来一个酒盅。四下看,人呢?人哪去了?他东间屋、西间屋,连仓房也看了,不见了白衣女人的影子。

  老汉一屁股坐下来,两手用力拍着两条大腿,带着哭腔喊:

  “啊呀呀,这是干什么啊?刚把我放火盆边上烤暖和了,转眼又打入冰窖;刚有了过年的味儿,又吃上了黄莲……”睁眼一看,白衣女人就坐在斜对面,离桌子老远。老汉眨了眨眼:

  “你没走啊,好好,咱们过年吧,来来,吃饺子,喝酒。”说着,斟满两杯酒,推到对面桌子边一杯。自己端起杯,抿了一口,咋咋嘴:

  “嗯嗯,这酒又辣,又甜,又香,又绵口,好酒,好酒”。

  白衣女人低着头,不说话,始终没说一句话;不吃,也不喝,不看一眼,始终没看一眼。
老汉就自吃,自喝,自言自语,说饺子包得好,一个破的也没有;说煮得也是火候,不软不硬;说酒不上头……

  可是,有一件事儿他心里犯嘀咕,盘里的饺子,有的只是一个空壳,仔细一看,饺子肚上有个小眼儿,绿豆大。这可怪了,馅没了,皮儿还完整,只是有个小眼,难道是她吃了,不会吧,绿豆大的小眼儿,能掏出馅来吗?管它呢,这辈子难得过上这么一个好年,喝!

  就怀着这么温馨的年味儿,这有生以来第一个人间的其乐融融的家的感觉,他开怀自斟自饮了半瓶好酒,倒头就睡。

  第二天醒来,家里收拾得整整齐齐,饭桌子打理得干干净净,昨晚剩的饺子,热在锅里。这整齐,这干净,这热饭,是跑腿子窝里开天辟地破天荒的事儿,孤陋杆子老汉能不珍视吗!

  但是,白衣女人不见了,没留名字,没说一句话,没看一眼。

  直到第二年三十晚上,白衣女人又悄没声地出现了。和去年一样,包饺子,一瓶酒,不说话,不抬眼。煮好的饺子里,总有几个带眼的空饺子皮儿。

  一连十多年过去了,年年如此。

  虽然只是三十晚上,但那家的温馨,那默默的陪伴。天天温暖着他。

  今年,眼瞅着年三十快到了,忽喽巴子来了一个老道。老汉陷入痛苦的两难中。降妖绳,降妖针,还要他把斧子磨快,藏在腰里,还要带上尖镐,如此如此……想啊想,老汉突然眼里有了笑意,对。就这样…..
年三十说到就到,一切如旧,白衣女人如期而至,趁煮饺子白气缭绕时,老汉把降妖绳上的降妖针,别到白衣女后襟上。白衣女立刻有了感觉,直起身,脸色大变,嗖地一声,一道金光,夺门而出。

  第二天,老汉腰別利斧,肩抗尖镐,顺着降妖绳,翻了三座山,越了九道岭,来到一座山洞,大石门紧闭,降妖绳顺门缝而入。老汉二话不说,轮起尖镐,砸破石门,洞里微明,顺降妖绳前行,听到女人微弱痛苦的呻音声,他来到一个小石门前,降妖绳顺门缝而入。二话不说,老汉抡起尖镐,忽通一下,石门破裂。

  草垫床上,一只大白老鼠奄奄一息,呻吟不止,老汉扶起它 一把扯下降妖针,大老鼠大声地长长地出了一口气,慢慢地,又变成了三十晚上那个女人,砰地倒在床上,她太虚弱了。她看着老汉,脸上呈现了从未有过的微微的苦涩的笑意。

  老汉二话没说,从腰里抽出寒光闪闪的斧头,白衣女见了,脸色大变,闭上了眼睛。通地一声,一斧子下去,降妖针断成两截;通通通,一通乱剁,降妖绳成了饺子馅。白衣女微微睁开眼,露出了从未有过的甜甜的笑容。

  “走吧,跟我回家去,咱们天天包饺子!”老汉斬釘截铁地说。

  白衣女摇了摇头。

  “那好,我年年三十晚上等你!”说罢,头也不回地走了。

  跋:
  2022年春, 黑龙江省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中心给虎林市任务,收集整理新旧民间文学(故事、谜语、笑话、成人歌谣、儿童歌谣,民间演唱……)虎林文体局嘱我组织收集整理。我联系相关爱好者,提供民间文学雏形,我来整理成文,传统的,近代的 ,四五十篇(首)二十余万字。尚待结集成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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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 绿色华夏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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